宋老年是迷迷糊糊被人抬着与尹老婆走个大转向的,来到南召与方城交界的九里山,而尾其后的张锡元又追随上来。在韩信寨,两下交火,张锡元令炮队轰击,弟兄们无心抵抗,向东北狂逃,一仗下来,一半以上弟兄或死于枪下或被活捉。
宋老年被弟兄们弄些草药医治医治,始尚能骑马走路,但精神萎靡,他率杆股从青草岭撤进娘娘山,在一山洞穴里安顿下来。探知娘娘山有匪活动,田作霖由南苍头,宝德全由北捞饭店分途向娘娘山合围。
这一带山岭纵横长约十余里,前后皆是陡崖,高不可攀,田作霖指示第七营由后山绕过后,二营、九营分别从两翼轮次向上射击,枪声隆隆,震荡着山谷,后午一刻,田部占领娘娘庙南,宋老年部在各山交叉口上与田部对射,见不能胜,率队撤往锯齿岭。为了安全撤离,留下十多名弟兄,伏击田部。
正在追击,从山缝里窜出十多名蹚将,皆持快枪猛射,狂飚一般,子弹如雨,纷纷而下,田部多人当即毙命。宝德全从捞饭店往南正在搜索,忽闻娘娘山枪声吃紧,立即督队驰援,正遇十多名蹚将与田部相接仗,战势激烈。宝部从后面杀来,与田部前后夹击,十多名趟将边打打撤,旋即消失。
战势平稳下来,晚上,娘娘山上山风猎猎,天上银河横空,星光闪烁,周围一团黑暗,不时从远处村庄传来几阵狗吠。宋老年带人来到娘娘庙,先拜了菩萨娘娘和众神,又让人在庙前摆上两张桌子,竖着白朗、李鸿宾、秦椒红、王生歧等人的长生牌位,点燃几炷草香,从庙里道士那里要来几捆黄裱纸。
宋老年跪下来,拜了几拜,一边往香炉里填烧黄裱纸,嘴里喃喃祈祷道:“菩萨奶奶在上,我宋老得从土匪起家,后随白大哥起兵讨袁,顺从民意,声震四方。不想洮州一战,损兵折将,临潭会议决定命运,在生死存亡关头,是我宋老年力主折回老家,害得白大可和众弟兄随着一同打回,然而回来之后,一损再损,难道说是我宋老年前世作恶,今世有罪,品行不良?莫非那袁大头就该做皇上,传世千年?上苍啊,要惩治就惩治我宋黑子吧,哪怕受尽天下酷刑,哪怕在此撞地而死,我也死而无愿,可你不该加罪于乡亲父老和诸位弟兄啊!菩萨奶奶,天底下为啥部是好人遭罪,恶人吃香啊,这是什么世道啊?”
宋老年趴在地上磕起了头,他把头放在地上实实在在地磕得咚咚响,众人规劝不住,李战魁一把把他的腰抱住,才制止了他。
一个弟兄弄来一坛酒,宋老年抱起酒坛,分别给大家斟满一碗,洒在灵前的地上,宋老年沉痛地说:“白大哥,各位弟兄们,我宋老年无能,用一杯水酒在这里为你们送行了,这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,不杀尽官军这帮老狗,我宋老年誓不为人,白大哥你的夙愿,我一定给你实现……”
田、宝两部尽管进行了痛剿,但探知宋老年一杆盘踞在娘娘山、踞齿岭各石缝隙里,不肯离去,也无奈何。有逃出者,又窜入舞阳母猪峡一带乡间,抢掠无忌,致使舞阳连日闭城,不敢开门。与舞阳毗连的西平、遂平为之震动。正是怕处有鬼,一杆人马打着宋老年旗号约有六七百人,到襄城红库窑抢劫,红库窑被陷,而居襄城东南三十余里的双岗也发现有杆股出现。
团长敖盛周率所部驰剿,杆匪们见敖部人马不多,列阵以待,彼此接战,从早上一直打到晌午,未分胜负。分驻叶县官兵,闻敖德萨与匪相持,也率队驰往助剿。进入战地发现,蹚将正在猛扑,敖部只有招架之力,阵势掣动,部署已乱,叶营抄袭后路,始得解围。
杆子撤到平顶山,在山内伏匿,此山距叶县约四十里。张敬尧自率大队前往搜捕,蹚将杆子未敢接战而遁走。张追随入山,分道穷搜,因山内不能藏身,遂结队由郏、禹取道逃窜。
年7月14日,张敬尧致电袁世凯、统帅办事处电称:
华密。奉真、尤三电敬悉。当敬尧率队抵方城时,谒豫省张师长面称:“保安毅军兵变,连合当地匪徒六七百名,合约千余名,窝聚襄城北平顶山一带。”同时又据我骑兵侦探报称:“白匪自受创后,分为数股,纷窜娘娘山、青店、南召县之石板河、柴庙口及方城南北各山,该山内尚有当地土匪刘二刀子、张三喜、马伯孩等,乘势蜂起响应,约有数十杆,其匪数有千余名,或数百名,数十名不等。”敬尧据情判断,匪既分股纷窜,则以大部进剿,非特徒劳兵力,且难奏效。当决定分头进击,除挑精锐步兵三连、机关枪两尊、骑兵百名,亲率驰往叶县会剿平顶山之匪外,遂令吴团长新田率正兵七连、机关枪六杆、山炮两尊,星夜驰赴南召、鲁山等处,与赵军联络,协力痛剿。并电令荆紫关之二十三团步兵两营、机关枪一连、山炮一尊,星夜驰赴邓县田土冈、马山口一带,分途截击鲁山迤西分窜之匪。令二十三团第三营无分昼夜,由潼关向汝州夹击,且与鲁山知事会合兜剿。如各军均不畏缩,勇为牺牲,则匪不难肃清耳!特禀。混成第十一旅旅长张敬尧谨叩。寒(14日)印。
宋老年、尹老婆、宋一眼等数人,乃是鼎鼎大名的蹚将匪首,仅以窜逃无踪含糊上报,袁世凯是不依的,他怕万一死灰复燃再致大祸。一个白朗就让他呕心沥血伤透脑筋,哪里再出现个“绿狼、黄狼”的怎么办?他看着各地呈报剿灭匪徒的电文,脸上没有一丝笑意,下意识地摇着头。
事实正是如此,多年来,河南百姓早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,不堪重负,如果饥民迫于生计铤而走险,那就极可能再出现“绿狼、黄狼”或者“黑狼”……当事者要想长治久安,就必须设法致力使百姓安居乐业,仅以狗皮膏药张贴于猴子屁股上,粉饰一时视为美丽,那是自欺欺人毫不高明的,至于官腐吏诈,花天酒地横征暴敛,那更是猛虎奸狐之政,不会长久。一有蠢动,乱民立可啸聚为大患,水可载舟也可覆舟,千秋万世之古训。
赵倜剿灭白朗受到袁之重用,充任河南都督,田文烈仍为会办军务之职,两都认为当务之急是搜捕宋老年、尹老婆、小李鸿宾及宋一眼等匪首,只有根诛匪患,才能向大总统有个交代。
一张清剿大网正在中原铺天盖地撒开,赵倜、田文烈亲自指挥,田作霖、刘镇华分扼要隘,展开会剿,捕捉几个大匪酋。宋老年悄悄离开豫西,率百余亲兵,翻山越岭,再度来到陕西境内,隐姓埋名投奔了土匪出身的陈树藩,在陈旅做了个步兵营长。因此事极少有人知晓,外界认为宋老年要么插枪洗手,要么被击毙于某次战斗中。实际上,这种事在当时相当很,土匪摇身一变成为军官并非奇闻,一些军阀借此扩大了自己的实力,即便是官府也觉得这样有益而无害,并不十分反对。(完)(28)(如果喜欢,欢迎点赞转发)